两个孩子喊着要喝要喝,兴高采烈跑了过来。
陈安着急从陶竹手里抢过糖水碗,张嘴正要喝,却突然被男人一把夺走。
糖水半碗撒到地上。
陶竹装作被吓到了一样,疑惑看向他: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
陈泊南冷着脸糊弄她:“不小心,你也是,这是妈给你喝的为什么要给孩子?”
陶竹心中冷哂,果然,这红糖水里放了药。
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角,用力到泛了白,陈泊南,这是你逼我的!
陶竹没揭穿他。
而是可惜地叹了息:“孩子们想喝,为什么不让他们喝?你难道是心疼红糖了,他们虽然不是你亲生的,但你也不能苛待呀。”
话音一落,俩孩子放声嚎哭起来。
“小叔坏,我要喝糖水,我们要喝糖水!”
陈泊南面如土色,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把糖水全倒了:“给我跪着去!不像话!”
他无论如何,都不会做一分伤害他视作家人的人。
而她陶竹,是例外,是外人。
陈安、陈朵在院子里跪着。
陶竹没有帮他们说好话,头也不回推开笆篱门,往陶家村去了。
今天不是回门的日子,但她必须得回。
陶家院里的门上还贴着红对联,进门前,陶竹直接撕了。
进门后,她把对联扔进了火盆里。
今日是陶竹妹妹的头七,她是回来给她烧纸钱的。
她两手空空的来,进门也不喊人,只蹲在火盆前烧纸钱。
娘家妈没有好脸色,更没好语气:“怎么空手来的?你男人了?”
陶竹不管她,静静看着火盆的纸钱全都烧净后才缓缓站起身来,给妹妹的遗照上了一炷香后,深深作揖三次。
从小,她和妹妹感情甚好。
妹妹性格很好,总是一脸的笑,没嫁人前还跟约定她就算嫁人要嫁到一处,要长长久久在一起。
父母为了一千块的彩礼,逼得她跳了河。
现在她死了,框在了墙上,哪里都不能去。
他们说是妹妹命苦,她就是那个命,上辈子陶竹信了,也认了命地听他们摆布。
可这辈子,她不了。
娘家妈没由来地低啜起来。
“白眼狼!三转一响供你念到高中,嫁了军人就忘了本?隔壁桂枝月月往家捨白面,你倒好把我们老脸都丢尽了……”
陶竹面无表情,看着陶母的眼冷含如霜。
“别哭了,你们的老脸早就在妹妹死时就没了。”
陶母抹了脸上的泪水,神情狠厉,语带威胁。
“陶竹,你这话什么意思?是几天没撕你嘴巴,你皮痒了是吧?”
说着,她一把抓住陶竹臂弯嫩肉,狠狠一拧。
她拧人的时候会揪着一圈肉拧到顶,特别疼,还专往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。
陶竹忍着痛一根一根掰开她手,心里对妈妈原始的、为数不多的、眷恋也随之一点一点彻底消失。
“今天之后,你们就当我也死了,你们俩好自为之。”
陶竹淡漠说完,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堂屋打牌的爸爸。
从进门都现在他没过来跟自己说一句话,全神贯注在他手里的牌上,甚至的都没有看自己一眼。
陶竹在这一刻莫名红了眼尾。
既为妹妹的死感到不值,也为上辈子的自己感到悲哀。
她转身拭去眼角泪水,进了一趟卧房后,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走时,她紧紧攥着袖口,那里装着她偷出来的一千块彩礼,那是妹妹和她的卖身钱,她当然得拿走。
这钱就藏在她的床板下,出嫁前晚,娘家妈教过她怎么藏私房钱。
她说:“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。”
走远很久后,陶竹缓缓摊开掌心,妹妹的小像映入眼帘。
她栩栩如生的样子又浮现脑海,圆圆的脸,弯弯的眉毛,笑得青涩又纯洁。
这时起风,陶竹又轻轻握紧了掌心。
她在心里默默:妹,姐带你走,再不回来了。